曹南院知镇戎军日,尝出战小捷,虏兵引去。玮侦虏兵去以远,乃驱所掠牛羊辎重,缓驱而还,颇失部伍。其下忧之,言与玮曰:“牛羊无用,徒縻军,不若弃之,整众而归。”玮不答,使人候。虏兵去数十里,闻玮利牛羊而师不整,遽还袭之。玮愈缓行,得地利处,乃止以待之。
虏军将至近,使人谓之曰:“蕃军远来,必甚疲,吾不欲乘人之怠,请休憩士马,少选决战。”虏方苦疲甚,皆欣然,军严整。良久。玮又使人谕之:“歇定,可相驰矣。”于是各鼓军而进,一战大破虏师。
遂弃牛羊而还,徐谓其下曰:“吾知虏已疲,故为贪利以诱之。比其复来,几行百里矣。若乘锐便战,犹有胜负。远行之人若小憩,则足痹不能立,人气亦阑,吾以此取之。”
译文
曹玮主管镇戎军时,曾出战小胜,敌兵退去。曹玮侦察敌兵退离已远,于是就驱赶着缴获的牛羊和辎重车辆,缓慢地返回,军队行列都不成型。他的部下担忧此事,对曹玮说:“牛羊无用,只会拖累军队。不如抛弃它们,整齐队伍返回。”曹玮没回答,派人去侦察。敌兵离开几十里,听说曹玮贪牛羊之利,军队没有纪律,立刻就返回袭击曹玮军队。曹玮军队行进更加缓慢,在行进中找到有利地势,就停下来等待敌军。
敌军将要来到,离得很近了,曹玮派人对敌军说:“你们的军队远来一定很疲劳,我不想趁着别人疲怠作战,请你们让战士和马休息一下,一会儿再决战。”敌人正苦于奔波,疲劳极了,听了这话都很高兴,
天下之患,最不可为者,名为治平无事,而其实有不测之忧。坐观其变,而不为之所,则恐至於不可救;起而强为之,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。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,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,以求成大功;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,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。
天下治平,无故而发大难之端;吾发之,吾能收之,然后有辞於天下。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,使他人任其责,则天下之祸,必集於我。
昔者晁错尽忠为汉,谋弱山东之诸侯,山东诸侯并起,以诛错为名;而天子不以察,以错为之说。天下悲错之以忠而受祸,不知错有以取之也。
古之立大事者,不惟有超世之才,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。昔禹之治水,凿龙门,决大河而放之海。方其功之未成也,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;惟能前知其当然,事至不惧,而徐为之图,是以得至於成功。
夫以七国之强,而骤削之,其为变,岂足怪哉?错不於此时捐其身,为天下当大难之冲,而制吴楚之命,乃为自全之计,欲使天子自将而己居守。且夫发七国之难者,谁乎?己欲求其名,安所逃其患。以自将之至危,与居守至安;己为难首,择其至安,而遣天子以其至危,此忠臣义士所以愤怨而不平者也。
当此之时,虽无袁盎,错亦未免於祸。何者?己欲居守,而使人主自将。以情而言,天子固已难之矣,而重违其议。是以袁盎之说,得行於其间。使吴楚反,错已身任其危,日夜淬砺,东向而待之,使不至於累其君,则天子将恃之以为无恐,虽有百盎,可得而间哉?
嗟夫!世之君子,欲求非常之功,则无务为自全之计。使错自将而讨吴楚,未必无功,惟其欲自固其身,而天子不悦。奸臣得以乘其隙,错之所以自全者,乃其所以自祸欤!